前尘冷雨

前尘隔海,古屋不再,有缘再会

【长顾】盈夏

前两天从备忘录里翻出来的那个,添了点情节搞了个反季节操作(…

关键词是君臣私奔,宗旨是老顾耍帅,本质是不太日常的日常

相当死逻辑还请不要深思(…

正文:

皇帝第三年决定在景华园避暑的时候,顾大帅不干了。

他敲敲长庚在顾宅御用的桌案,居高临下大逆不道地说:“年年景华园,陛下不嫌弃,臣嫌腻得慌。”

长庚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:“那依爱卿的意思呢?”

于是这一年,皇帝照例带着众臣去景华园避暑,但他本人始终没露面,据说在后院休养,只留顾帅伴驾。

太始皇帝过了而立之年,干了和小时候一边儿离谱的事情——金蝉脱壳,闯到市井江湖里去了。

 

不止是因为顾昀在京中待得太闷。长庚偶尔也想微服私访,奈何一直抽不出身,借这个机会刚好四处转一转。

他们出了京城骑马往南走,途径一座以经商为营生的小城。长庚上回来这里已经是许多年前了,多年未见,这座小城倒是繁华了不少,他们下马在城里逛了逛,喧闹的市井气息久违到令人怀念。

长庚约莫是大梁头一个在江湖里走过一遭的皇帝,顾昀也是为数不多吃苦长大的世家子弟,这二人乔装进了民间倒是挺如鱼得水。

天气很闷,虽然不见太阳,但从地面蒸腾出的热气已经让人受不住了。于是长庚和顾昀找了一间茶馆歇脚。谁知茶馆里人满为患,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空位,和另外两个汉子拼了桌。

等小二上了茶和小菜,长庚请同桌的汉子一同吃,和那两人攀谈起来,借此机会问了些生活琐事。长庚健谈,身上天然带着一股亲和力,又有着常人没有的远见卓识,那两人原本有些畏缩,几番交谈下来俨然把长庚当做了知己。

“我看您二位这气度不一般,不知是哪里来的贵人啊?”

一直喝茶不语的顾昀笑接:“江湖儿女,不问出处。”

“那怎么称呼?”

顾昀刚要扯个假名,长庚那边道:“我与义父都姓顾。”

顾昀生生把话咽了下去,感觉肠子里都有点不舒服。他转头瞪了长庚一眼,结果对上了长庚带笑的眼神。

一个大汉感叹道:“顾,顾可是个好姓!”

长庚颇感兴趣地“哦”了一声,“这话怎讲?”

另一个大汉也凑上前来:“这天下谁不知道,顾是安定侯的家姓,老侯爷就不说……如今的侯爷他也是……头几年收复江南的时候他……哎呀可不得了啊!”

顾昀抿了口茶,抬头聚精会神地盯着角落里的蜘蛛网。

那两人聊到安定侯顾昀,也不知道打开了什么话匣子,顺着就聊了下去。

“战无不胜安定侯,必定‘身长七尺颇有须’,威风凛凛真将军!”

“我可听说安定侯相貌凶狠,蛮人隔百尺看到就能吓一个跟头。”

长庚举着茶杯掩盖压不下去的笑意,闷声道:“……真是我们父子的荣幸。”

顾昀盯够了蜘蛛网,视线缓缓上挪到积灰的房梁上,翻了个不紧不慢的白眼。

 

傍晚时分暑气稍散,长庚和顾昀从城中出来,行至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界,天上毫无预兆地打起闪来。

“不好。”顾昀抬头一看天色,心下沉了沉。这盛夏的雨可不讲道理……

方想罢,这雨就倾盆般“哗啦”一下全翻倒在了两个金贵人身上。

他们相视一眼,立刻打马想尽快找个地方投宿。雨势渐急,顷刻间他们已经浑身湿透,终于见着大雨滂沱中一个模模糊糊的房屋影子。顾昀原先大喜过望,冲着那边一夹马腹,越跑越近,雨中房屋的样子逐渐清晰……顾昀突然猛拽缰绳,一声狂嘶之后,马蹄生生顿住了。

长庚赶忙在他身后拉了缰绳,肃然问道:“怎么?有什么不对?”

顾昀面有菜色地看着面前的建筑:“……咱们能不能换个地方?”

长庚狐疑地上前几步瞧了瞧,登时一噎。

得,入世的公子见了庙。

长庚哭笑不得地赶他:“这么大雨还想换什么地方?你就凑合凑合吧。感了风寒你又让我怎么好?”

顾昀不知嘟囔了句什么,心不甘情不愿地遛着马小跑,跟着长庚到了那座庙跟前。

将马拴好,他二人进了庙,才发现雨中看起来好似挺大的屋子,实则狭小逼仄,破败不堪,只勉强不漏雨而已。

长庚四处找了些干木材和帐幔,凑成一堆点着,让顾昀烤火去去寒气,自己在顾昀身侧坐下,拉过他冰凉的手捂在手心里。

片刻后,长庚双手环着顾昀的腰,下巴抵在他肩头,轻叹道:“这样也挺好。”

顾昀稍微动了动脑袋让他靠得舒服点,嗤了声道:“是,谁知道在那破茶馆里天下就改姓了顾了。”

长庚搂着他低笑,偏头吻他耳垂。跳动的火光里那枚红痣红得发艳,让他想起许多年前,在边陲小镇上同样破败的小屋子里,长庚就那样望着烛光边上、那人耳上的红痣。

顾昀对长庚的情绪总有种敏锐的直觉,此刻他觉出长庚有点烦闷,问道:“怎么了么?”

长庚又往顾昀身上靠了些,几乎挂在了他后背上,脸上的戾色一闪而过。

“有人上折子参你,说你权势滔天、目无君主,若是有心造反,我能让你篡位十个来回。”

“那些老东西的肠子里究竟有多少弯弯绕,”顾昀颇为叹服,“我也算个三朝元老了,他们在每个皇帝面前都这么参我,词儿都不带改的。”

顾昀顿了顿,又道:“也罢,随他们说吧,大梁到你手里,他们怕是第一次见有人握着这么大的兵权。”

自古政权兵权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,武帝便是拥兵自立。有这个先例,大梁从上到下都忌惮手握重兵的武将,何况还是武帝血脉。

唯独今上,似乎毫不担心兵权旁落,他对安定侯和玄铁营的袒护让一干臣子急了眼。

长庚冷声道:“边疆才定了多长时间他们就开始叫嚣着削你的兵,好了伤疤忘了疼。”

顾昀倒没觉得是什么大事,反手摸了摸长庚的脑袋:“当他们放屁吧,兵又不在他们手里,他们倒是替我想得多。”

长庚心念微动,从他身上起来,侧头去看他温润的侧脸。顾昀近年来平和了不少,大有安顿好就要去当甩手掌柜的架势。可长庚只要闭上眼,就能看到他如何将血肉之躯当做钢铁,死死撑住了大梁最后的一片天。

世人都道顾昀战无不胜,玄甲无坚不摧,但谁又能知道他那传说中比玄铁还硬的心里,包着怎么样的平凡柔情。

“子熹……李家人待你不好。”

顾昀怔了一下,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,像是个疑问。

长庚从身后把他紧紧拥住,叹气般道:“我随你姓顾吧,嗯?”

顾昀松了下来靠在长庚怀里,贴着他的脸颊,闻言笑:“顾姓有什么好,杀孽这么重,就你还上赶着。没听说吗,安定侯顾昀长得像辟邪的年画。”

“再说……”顾昀缓缓地柔声道:“李旻……黎民,有什么不好?”

“你就不能让我口头上当一回昏君么?还得连名带姓和我一块勤政。”长庚叼着顾昀的耳垂轻轻咬了一下,以示惩罚。

顾昀将手覆在长庚的手上拍了拍,听到他说:“等天下安定……”后面有些含糊。

“什么?”

顾昀没得到回应,只听见了长庚绵长的呼吸声。

顾昀失笑。

装睡这小子,倒是把搂在他腰上的手松一松。

 

黎明之前雨势渐歇,然后晨曦扎破云层,拨开浓雾。

顾昀多年在军中养成了浅眠的习惯。听到轻微脚步声的刹那顾昀就睁开了眼,双手撑地翻身站起来,佩剑已出鞘寸许。

门前站着那两个茶馆遇到的大汉,他们大汗淋漓地穿着粗气,又被顾昀眼里的杀伐之气吓得不敢迈进庙里,就在门口颤着声喊:“两位大侠,救救我们!”

长庚也已经起身,问道:“怎么回事?”

“我们……我们原是谢府的家丁……在府中受尽谢公子打骂,前两天我们另一位兄弟被谢公子吊起来活活打……打死了,我们这才逃出来,请二位救命啊!”

长庚神色一凛:“谢?”

顾昀同他对视一眼。看来此次出巡也并非全无收获。

另一位大汉惊叫一声,原来背后的追兵已经赶到,个个手握兵器。长庚让他们躲进庙里,顾昀则脚尖轻点,飞身迎了上去。

“这……几十号人呢,顾大侠没问题么?”大汉目瞪口呆。

只见顾昀身姿轻盈如鹤,挥剑的力道却狠辣至极,如果不是长庚提前提醒他收着点,必定剑剑毙命。

谢家的家丁固然训练有素,但顾昀的身手是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,在那种一眨眼就可能丢了性命的地方,丝毫机会都不能给对方留下。谢家的家丁从没见过真刀实枪上阵杀敌的架势,一时间都有些慌,几十人竟然就被顾昀一人压在了下风。

顾昀看准时机,剑身拍晕了一个,手腕一翻,挑空了为首那人的剑,三两下就将他双手反剪押住了。

那人被顾昀的力道压出了冷汗,还在挣扎着嚷嚷:“我们谢家抓贼,干你们什么事?”

顾昀加了点力气让他彻底不能动弹,冷笑一声道:“抓贼是不关我事,但我也从没听说谢家有……”他抬头眯着眼扫过面前的人群,“这么多‘家丁’。”

那人听到他刻意加重的“家丁”,大叫道:“闭上你的狗嘴!我们谢家岂是你能……唔!”

他还没说完就被一阵莫名的力道扇了一巴掌,嘴中流血不止,牙都松了一颗。他惊恐地抬起头,看到庙里走出来一个看似书生气的男子,此刻浑身威压让他几乎想下跪。

“那正好,让你们谢公子来对峙。”

谢家的家丁中突然一阵骚乱,是长庚放出木鸟喊来的人赶到,将这群家丁尽数收押。

沈易从人群中走出来,指着顾昀的鼻子“你”了半天,碍着长庚骂不出来,一甩手把自己气得打转。

此事的收场是谢公子。他气势汹汹地赶到,一见长庚和顾昀立刻下跪磕了无数个响头,高喊的“陛下饶命”“顾帅饶命”让那两个侥幸逃脱的汉子腿都吓软了。

 

一场悄无声息开始的微服私访闹了个轰轰烈烈的结局,附赠一个有惊无险的“意外收获”,顾昀和长庚也是哭笑不得。

风波过去,皇帝仍然不得不与奏折为伴,安定侯仍然事务缠身。

至于长庚怎么处理谢家,顾昀如何被沈易颠来倒去地念叨了整三日,也都是后话了。

然而,这连史册都不会记载的短暂出巡,他们踏足过的繁华街市,眼见过的百姓和乐,却踏实了这一君一臣的心:他们手里的大梁,正重整烧焦的羽毛,振翅欲飞。

 

END

*杀破狼《四时令》系列至此完结,分别是《逢春》《盈夏》《沉秋》《从冬》,历时两年,拖得飞起,还请见谅【…

踩着尾巴写了这篇,是因为在这个号上发的第一篇文《逢春》是在2016年底(被屏蔽又补档过一次),有凑个整两年的强迫症。

居然两年了诶,四季都过去两轮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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